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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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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

“我想吃你。”

這一次倒是輕輕把她放在床上了,顧昭狠狠咬著下唇,幾乎要咬出血來了。

明明是拜過天地祖宗的正經夫妻,可她硬是油然而生出一種“貞潔烈女”的不從來。

李明祈頭發上還帶著水,先是吻著她的耳垂,而後就是咬了。

她渾身發抖,抖到自己都控制不住。

——“不行、不行,真的不行!”

她過不了這一關的。

她心中喊了無數遍不行,猛地一把推開李明祈,蜷縮去床頭,還拉了一床被子抱在懷裏。

“今天,算了吧。”

李明祈被她推的一個踉蹌,明顯了楞了一下。

他慢慢坐下來、盡量放平還了語調說:“阿昭,你是不是……不願意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是今天不行,還是……永遠都不行。”

永遠都不行了嗎……

李明祈低垂著頭,靜默了半晌,還是看著她的眼睛。

“為什麽我看你那麽陌生,你之前不是這樣的,你在怕我?”

“沒……沒有。”

“你撒謊。”

“我為什麽要撒謊?我為什麽要怕你?”

“對啊,為什麽?”李明祈欺身而上,語氣中是濃濃的不確定,“這究竟是為什麽?”

此時的顧昭之感覺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掐著自己的喉嚨,這些日子自己的虛以委蛇,他不可能沒有感覺。

也許,他早就懷疑了。

在他們還沒有確定彼此的身份之前,他就懷疑上了。

而在知道大家都是重活一世的之後,一開始也許打消了他的懷疑,覺得她只是因為重生而害怕和不適應。

畢竟是他沒有保護好她,她也有理由怨恨。

但到了後面,他一定是越來越疑心。

為什麽每一次,他們兩個人情到深處,至少他覺得的情到深處之時,自己總是在推脫和逃避。

仿佛有數不盡的難言之隱,似乎他是什麽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。

——“為什麽?你就是她,卻又不像她?”

這不是很正常麽,現在的李明祈在她眼中、也是很陌生的。

人總是會變的,不光看別人,哪怕是看從前的自己,也會覺得判若兩人。

他伸手摸著她的臉:“你為什麽不看我的眼睛?”

顧昭不是個能忍的人,年少時不能忍,做鬼二十年也沒學會忍耐。

不僅不能忍,還不會裝,才讓他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識破了自己。

“你今天瘋了不成。”她掙紮著要推開他,“盡說什麽胡話。”

“是我瘋了,還是你瘋了?”李明祈指著天,“還是老天爺瘋了?!”

“你……你外面還有許多事呢……”

“那些不重要,根本不重要,從來都不重要!”李明祈鉗住她雙手,“我回來、難道是為了當皇帝了麽,我只是為了你!”

淚水大滴大滴砸在顧昭臉上,仿佛要灼穿了她。

顧昭終於是忍不住了,一腳踹開他:“不、不行!”

“什麽不行?”

“不光今天不行,永遠都不行了!”她一字字說,“咱倆沒可能了!”

那一刻,李明祈的臉上血色盡去,仿佛被人硬生生砍了一刀。

這一刀正中心口,直接讓他氣絕而亡。

“我說。”她重覆,“咱倆完了。”

這一句話說出口,她也哭了。

看著那麽多次,他和宋衣的耳鬢廝磨,她早就在心中說了無數次——“李明祈,我們完了。”

不是說,一個人就不能愛上兩個人。

而是你愛上第二個的時候,就已經忘了前面了。

——“你若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我,就絕不會愛上宋衣。”

這世界,就是非黑即白、非一即二的。

但那無數次的“我們完了”,都是她單方面說的,李明祈不知道,也就不會有回應。

而今,她終於當著他的面,把這句話給明明白白說出來了。

這一日子,她一直在拖延這一刻,尤其是在知道了他並不清楚後來的事情。

她不想要報覆,也不想真的傷害誰,她只是想解脫、僅此而已。

她受了這麽多苦,只是想逃離,還不行麽?

“不,不可能。”李明祈使勁晃著她,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我們沒有結局。”顧昭哽咽,“李明祈,你知道你的結局是什麽嗎?你知道你的結局還有多久嗎?”

李明祈茫然、不解,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、更不明白。

為什麽,這明明是彌補他們夫妻倆的,怎麽一覺醒來、就不行了呢?

明明,幾個月前,阿昭還可以為自己而死。

可現在,為什麽就連自己碰她一下,她都受不了?!

顧昭平覆了一下心緒,結結巴巴說:“我死之後,你抱著我的屍體哭了一天一夜,直到硬生生吐血暈了過去、才被人擡下去。”

她又迫不得已回憶起這些真的不想再想起的東西了。

“後來,入棺的時候,你不知道又哪裏瘋魔了,當著眾人的面硬是跳進棺木裏,哭鬧了大半天,也是被人給架走了。”

“這些……你怎麽知道的?”

李明祈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,他從來沒有和阿昭說過這些!

“因為、這些我都見到了。”

“你怎麽會見到的?”

“我人死了,卻沒有下地府或是上天堂,而是一直留在了人間,做了一個游魂野鬼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而且,是二十八年了。”她頓了頓,“阿祈,我死的那時候,你也恨不得一起死了,但你沒有。”

“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

“你又活了二十八年,繼續娶妻生子、得享天年。”

“不可能!”李明祈尖叫,“我不可能娶別人!”

“可你是皇帝,你不能沒有子嗣。”

“決不可能,就算我是皇帝,我也一生不會負你!”李明祈抓著她手,“皇室又不是我一個人,我下頭還有弟弟,血脈又不會斷在我這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阿昭,你一定是做夢糊塗了。這些都是假的,無論你活著還是死了,我都只有你一人,我絕對不可能變心!”

顧昭只好說:“那你準備立誰為皇嗣?”

“皇嗣?阿澤。”李明祈幾乎是立刻就說,“兄終弟及,我死了,自然就該他即位,我會讓他娶玫玫、以後玫玫會是皇後。”

果然,還是這個選擇。

沒錯,他一開始的確是這麽想的。

而阿澤和玫玫,雖性子不對、也沒什麽真的情誼,不過長兄如父,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再加上那閃閃發光的皇位,誰能拒絕。

念著她自己的情誼,就更沒法子拒絕了,硬是被湊成了一對兒。

他們也的確如李明祈所想的那般,雖然折騰了兩年,總算生了孩子,還是一對雙胞胎。

兒子叫做李玨,女兒叫李鈺。

李鈺像她娘,也就是像她,所以李明祈格外喜歡,早早就賜了郡主,也時常接到宮裏玩耍。

只是,他終究還是有了自己的孩子。以至於後來李明澤和顧玫看到這兩個孩子,都深覺人生的荒謬。

生下他們,就是來繼承的皇位的。

結果,皇位還不是他們的。

後面的這些,就更沒法說了,可李明祈只是固執了一口咬定,他決不可能變心。

一開始,他說她是做夢、是睡糊塗了。

後來,整個人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,眼珠子都紅了。

“你瘋了是不是,顧昭,我怎麽可能是那種人?”

“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,我天打五雷劈、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顧昭也不忍心了,看著委屈崩潰到涕淚縱橫的李明祈,她縱有千言萬語,也說不出口。

明明她也不是來批判的,只是陳述一些事實而已。

甚至後來,她都忍不住要反過來安慰他。

“阿祈,這不是你的錯……”

“什麽錯不錯,不可能、不可能就是不可能!”

不光李明祈哭的撕心裂肺,她也整個人仿佛要斷了氣。

她心疼他,更心疼自己,為什麽要是這樣一個說也說不清楚明白的地步呢?!

如果,她是後來聽說了,也許也不信,就算信了,也能自己騙騙自己。

——“他還是愛我的,只是時間太漫長了,他只是需要一個人照顧自己而已。”

——“他們不過是相敬如賓,宋衣跟我完全不能相提並論。”

但她看見的,實實在在地看到了。

親眼所見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,看見了、就不能裝作沒看見。

今天已經是這樣了,話已經說了,就不可能再收回、也不可能再回頭了。

“阿祈,我騙不了自己。”

李明祈突然大叫:“我說我跟別人好了,那是誰?我現在就殺了她!”

顧昭一楞:“你胡說什麽,這跟她有什麽關系?”

“她死了,不管你想的什麽,都沒有了!”

顧昭把臉埋進臂彎,苦笑到根本止不住。

她不是沒猜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,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?

也許在她鬧過這麽一次之後,這一世的李明祈真的能夠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
如果她現在說出宋衣的名字,讓他對她心生厭惡,他們就沒有機會日久生情了。

可這些都不重要了,她早已經不想要了。

“這東西若不止屬於我一個人,我就不想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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